小型和微型企业贷款难,是当前很多专家学者以及政策决策重点关注的问题。笔者认为,在讨论解决之道前,先要捋清思路,以免被误导而找不到正确的方案。
有观点认为,中小企业贷款难是货币政策超调之过。货币政策是宏观政策,其政策目标是在总量上保证经济平稳运行的合理的流动性。上半年M2增长16%,高于15%名义GDP增长一个百分点,显然货币供应量增长保证了经济的正常运行,体制内并未创造过剩的流动性增加通胀的货币压力。上半年货币供应量增长是正常合理的,是充分满足了总量经济运行所需要的货币需求增长的。所以,小企业贷款难是个信贷结构问题,不是总量问题,只能通过优化信贷结构和有保有压的针对性政策来解决,而不能一刀切地放松银根,否则会导致经济在总量上的不稳定和通胀控制的前功尽弃。
也有观点认为,因为央行大规模收回银行系统的超额存款准备金,银行可动用的信贷投放能力下降,必然减少对小企业贷款。经过匡算,6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收回的流动性基本与上半年外汇占款规模一致。换句话说,央行动用数量型工具是针对资本流入的“池子行动”,并未降低银行的放贷能力。事实上,上半年银行新增贷款4.17万亿,加上至少超万亿通过理财产品表外操作的信贷规模,上半年银行信贷总量超过了去年。只是,为了规避存贷比的约束条件,表外操作的理财产品一般通过信托转化为房地产企业信贷,或者投资短期收益较高的货币产品而不会转化为小企业信贷。所以,银行的信贷总规模并未减少,而对中小企业的信贷减少了。
笔者以为,只有强制性在银行正常信贷额度中划出一个小企业信贷比例,保证银行对那些有订单、有效益的小企业的信贷支持,同时在一定程度上限制银行单纯依赖信贷扩张的经营模式,才能在信贷规模回归正常的同时,保证对中小企业的信贷增长的支持。
需要说明的是,因为中国的银行享有太多带有垄断性资源,信贷扩张的经营模式更多将目标放在责任风险极低的大国企上,所以,强制银行对小企业贷款,是基于对资源垄断的优化合理配置的正当管制,不应受到市场原教旨主义的误批。
现阶段解决小企业贷款难,还必须正视一个规律性问题:中国低端制造业依靠低成本优势发展的模式或已走到了拐点。为了资源的优化配置,要素价格机制的市场化改革势在必行。这意味着,按照经济规律,部分企业退出市场已成必然。而劳动力市场求大于供,是产业转换的最佳时机。
企业转型,不一定是原有企业的升级换代,“逼”原有的企业转型是很困难的,原有企业退出,全新企业诞生的转型方式可能更有活力,更有成效。所以,一刀切地、不加区别地扶持小型和微型企业,也是不科学的,弄得不好还会增加“十二五”规划提出的转型战略的巨大障碍。
至于那些仍有竞争力的小企业的信贷难题,笔者认为,还是要小银行解决。国内唯一的真正意义上的试点民营银行——浙江泰隆银行和小额金融信贷公司的试点之一的上海松江骏合小额贷款股份有限公司,创造了从风险管理、信用管理到信贷管理的很草根很实用的小企业信贷模式,按照民间金融机构试点的初衷,为他们所在社区范围内银行不愿涉足的小型和微型企业提供信贷支持,为对实体经济有贡献的小企业的生存和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要在更大范围内解决可以继续发展的小企业的资金支持问题,笔者认为,应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泰隆银行模式,建立更多的以本地区小企业贷款为主营业务的民间银行,吸引本地区的民间资金参与本地区小企业融资需求。另外,需要对2009年开始试点至今全国已超过3500家的小额信贷金融公司开展检查和筛选。对于真正严格按照试点初衷,真正为当地小企业开展小额信贷活动规范运作的试点公司,给予再贷款扩大公司信贷规模的新政策,支持他们扩大规模降低利率,更务实地提供小企业的信贷服务。为鼓励小额信贷公司规范运作,也可允许优秀的小额信贷公司将来升级为泰隆那样的社区银行。那些不规范运作的试点公司,应该尽早处理,免留后患。
像我国台湾地区那样由行政当局出面建立中小企业银行,也是解决小企业贷款难的方案之一,而由龙头企业担保,为其卫星企业提供信贷支持的模式,也值得尝试。比如,在牛奶产业链上,蒙牛或者伊利作为行业的龙头,为比较分散的小规模奶牛养殖户或小养殖企业提供信贷担保,由银行信贷支持包括饲料、防疫、优良品种的培育,以及养殖环境改善等方面所需资金,所产牛奶由龙头企业收购。这样保证养殖者牛奶产销的确定性和收入的确定性以及还款风险的降低。
总之,小企业贷款难是个结构问题,只要我们加大结构性调整的执行力度,可以用结构性的方式来解决。如果把小企业贷款难误判为宏观总量,特别是货币政策带来的问题,一刀切地放松货币政策,可能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