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欧债、美债危机轮番上演,全球性的金融动荡格局正在酝酿。尽管2008年那场依然印象深刻的全球金融危机的阴霾还没有完全退去,此时悲观人士已经开始担心,“2008”是否已经卷土重来?
10月15日,在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论坛,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常务副理事长郑新立,中国社会科学院长经济所研究员袁钢明,中国人民大学金融与证券研究所所长吴晓求,国家信息中心经济预测中心副主任范剑平就这一问题进行了激辩。
目前的国际形势和中国国内形势与2008年当时相比有何不同,有哪些类似的地方?“2008”会卷土重来?
郑新立:国际形势方面有一个很大不同,2008年雷曼兄弟被评级机构评为A+,经营状况很好,突然轰然倒下,在这之前投资人一点不知道真实情况。而这次我们看到评级机构总结经验,为了赢得投资者信任,对美国出现的问题,开始有了一个客观的评价。
我想一次很大的“地震”,通过不断的释放能量就会变成一些小的地震,一次一次释放,最后就有可能会避免2008年那次的“大地震”来临。
范剑平:这次危机中国比2008年更加主动、从容。
首先是危机以来中国做了结构调整,例如2007年净出口占中国经济比重达到8.9%,但去年年底这一数字为3.9%,今年中国进出口占GDP的比重还在进一步下降,中国对国际市场依赖总体是下降的。
另外中国对国际市场的出口份额里,美日欧三大经济体比重在明显下降,从1—9月份外贸数据来看,中国对三大市场出口份额占到43%,危机前是55%,最近几年对新兴市场国家明显快,这一次主要危机是发达国家的危机,因此对我们冲击会小一点。
此外,加工贸易比重明显下降,一般贸易比重明显上升,一般贸易受国内政策影响更大一些,加工贸易受国际政策影响大一些,这也使中国应对危机国内政策将发挥更大的作用。
不管国际形势怎么发生变化,这一轮对中国经济冲击比2008年小,未来几年世界经济会低速增长,但是会保持正增长。这些情况使我们对国外目前发生的情况不必做出过多反应。
吴晓求:首先这次美债危机、欧债危机引发的金融危机和2008年不同的,当然他们根源都是一个过度负债带来的,只不过2008年是微观层面,是私人部门再加上金融机构贪婪,所以引起那次金融危机,那次金融危机对全球经济影响非常大,因为没法救。
这次经济危机主要是宏观部门,政府部门过度负债带来的,包括美国过度负债,维持高额的社会福利水平、还要维持超过本国需求的军事支出所在。
两次危机对中国影响应该完全不同。08年金融危机带来需求减少,对中国影响非常严重,才有四万亿救市。这次宏观负债出现以后,可以靠货币解决,只要美国国会通过短期债务上限,实际美债短期没有风险,代价是美元贬值、美元信用下降。发行更多的美元,在全球一体化的时候相当对中国经济总量的松动,没有必要在内部搞松动。
欧债不能通过货币政策解决,只有通过预算平衡解决,因为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分离的,所以解决欧债危机比美债难的多。
此外从这次危机来看,对于中国机会大于08年危机,这次机会为人民币国际化提供很好的通道,美元危机实际是美国信用危机,为人民币国际化提供很好的背景,如果是强势美元人民币会很大的影响,长期来看对中国资产有缩小的出现,但是短期对人民币国际化提供很好的前景。这个需要胆量、需要判断,如同02年加入WTO的时候,中国民族工业得到很大的发展,只有竞争才能发展,中国整个金融体系包括人民币也是这样,这是提供很好的机会。
袁钢明:我觉得已经出现了,就是以房地产泡沫、金融泡沫破裂为标志、为表现的金融危机已经出现了。
目前爆发的温州高利贷并不是对中小企业融资贷款紧缩造成的,温州高利贷实际上是房地产泡沫破灭集中表现。现在房价没有下跌,所有城市都是涨幅下落,仅仅销售额下降就使房地产公司开始破产,而房地产破产的话只是还不起银行的钱还没有关系,问题是还不起高利贷钱 。如果温州事情处理不好的话,就意味着一连串房地产问题出现了,有人说中国版次贷。美国次贷没有中国这么高,所以说中国高利贷房子危险性、后果性、爆炸性远远高于美国次贷。
2008年没有这些事情,没有房地产泡沫、也没有4万亿后遗症等等,如果出现问题我认为比2008年厉害,2008年中国只是进出口出现问题,现在2011年或者2012年出现问题就是中国房地产金融投资破灭。
现在从高利贷开始,下一拨我们要考虑银行会不会出现问题,很多房地产公司通过银行进行信托产品的融资,如果出现问题,银行的债务谁来还。引进地方融资平台,也都是以房地产投资和房地产高价进行融资,如果地价下降、房价下降地方融资平台也还不起。现在马上出现情况比如中央大项目投资,比如高铁,铁道部发行200亿债券发不出去,中央决定对铁道部发行200亿债券采取优惠政策,鼓励大家买,显然是融资出了问题,中央项目也可能出现融资链断裂,显然跟地价下跌有关。
现在这种危机出现是不是限购政策带来?当然是,现在限购政策要不要取消?很多房地产商说出现这些问题应该让房地产暴涨,如果再让房地产暴涨就无穷无尽,所以咱们国家碰到08年没有碰到的情况,如果08年当时破掉就好了,中国这场泡沫应该08年破掉,09年采取刺激政策,出现这两三年假象增长。现在房地产政策,不取消有问题、取消也有问题,这个问题非常难解决。
这一轮应对国际形势,中国是不是不需要搞四万亿了?
郑新立:这要看国际形势而定,我们“十二五”确定了要转变发展方式,最大一个转变就是使我们经济增长由投资出口驱动型转变为消费驱动型,如果能够实现这个转变,我们就可以降低对国际市场的依赖,降低对投资的依赖,主要依靠13亿人消费拉动增长,而且现在有这个条件了。
转变经济方式方面,特别扩大消费这方面举措不够有力,也没有看到好的效果,我希望第四个季度或者明年一定要把“十二五”讲的转变发展方式主线确实摆到主线地位。
范剑平:中国再进一步用扩大政府支出的办法,来拯救经济, 应当说政策空间很小很小。明年中国结构性矛盾会更加突出,因为明年8.7%的增长可能对进出口正贡献没有什么指望,完全靠国内,而国内来说,明后两年还本付息能否安全渡过是一个考验,如果再扩大投资规模,对我们长远发展是不利。
另外物价水平不低,如果再贸然几万亿,本来有希望止步物价上涨,搞不好会被再次刺激甚至出现两位数的恶性通胀,我个人认为迟早打消这个念头,把我们经济增长好处让更多中国人分享。